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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屋藏夫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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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屋藏夫(四)

居委會的第二份通知是在封禁的第二天晚上發出來的。

通知內容簡明扼要,說是只要在封禁的一個月內不再發現新增的感染者,就能解封。

接下來的日子裏,因為有了沈曜的陪伴,舒瑤的日子過得很滋潤。

工作日的時候,兩人輪著做飯。舒瑤做中飯,沈曜做晚飯。等到雙休日的時候,兩人會一起做。舒瑤負責準備食材,沈曜負責掌廚。

短短二十多天,兩人的廚藝都有了飛速進步。

因為沒辦法出門,所以他們只能在室內做一些簡單的健身運動。

舒瑤倒是還好,家裏有瑜伽墊,她平時可以做瑜伽。

沈曜沒那麽幸運,只能做做單調的俯臥撐來鍛煉消耗體力和多餘的精力。

畢竟面對心愛的人,要保持坐懷不亂,不去做一些往常夢裏才會恣意去做的事,對他來說難度空前巨大。

有一次,舒瑤看他在做平板支撐,突然心血來潮,提出可以給他當人肉砝碼,趴在他身上為他增加力量訓練的難度。

沈曜憋得滿臉通紅,逗得舒瑤笑得花枝亂顫,差點停不下來。

沈曜大三下學期期末的考試,試卷是導師臨考前十分鐘親自發給他的。

舒瑤幫他打印下來,而他則通過電腦視頻監控進行考試。

沈曜期末考試的大事剛過,居委會發來不幸的消息。華馨苑又冒出了疑似感染者,在確認之前,封禁得延長兩星期。

舒瑤與陳理傑匯報了此事,陳理傑表示理解的同時,還不忘叮囑她的工作。

幾年前與鴻軒策劃合作過的世紀婚紗打算在八月開展,爭取通過展覽時簽下一批婚紗攝影和租賃訂單,搶占十一長假的婚禮旺季的市場份額。

舒瑤與世紀婚紗合作過好幾次了,每年他們的展覽都差不多在八月舉辦,因此對與世紀婚紗的合作習慣了如指掌。

只是沒想到,陳理傑與她交代完工作,還半開起玩笑來:“舒瑤,你猜猜他們這次的項目執行人是誰?”

舒瑤歪頭想了會兒,覺得執行人估計是換人了,但一時半會兒她也想不出來會是誰,多半會是熟人,否則陳理傑不會用這種打趣的語氣和她開玩笑。

“劉昊?”這人是前年的展覽項目負責人,舒瑤刻意跳過去年的那位。

陳理傑笑笑,說:“不是。是我們頭一次和世紀婚紗合作過的那位。”

舒瑤瞇眼回憶幾秒,有些驚訝,“難道是梁毅博?”

“對。看來你記性不錯。就是他。”

“他不是幾年前去國外開拓市場了嗎?我以為他會一直留在國外。”

“他在那邊業績不錯,有當地的公司想挖他,世紀婚紗為了留住他,還給他分了點股權。現在他回來了,職位已升至華東區的副總裁。他說是為了熟悉國內這幾年的市場,所以本次仍親自擔任項目執行人。”

“哇噢~好厲害。”

陳理傑約莫四十歲了,看著舒瑤一路成長起來,感嘆她工作能力強的同時,又替她的個人問題唏噓不已。

這次與她視頻,見她仍是一副不甚敏感的模樣,陳理傑心裏有點替她著急,語氣便夾雜了一點兒特殊暗示,“他還是單身。這次還特地指定要你負責他們的項目哦。你是不是該私下單獨聯系他一下?”

舒瑤眨巴兩下眼睛,聽懂了上級的話外之意,釋然笑道:“謝謝陳總,等晚點我會聯系他的。”

與陳理傑斷了視頻,舒瑤就將這幾年和世紀婚紗的策劃案都找出來,依次翻看。

因為與這家甲方的展覽合作是個大規模的項目,舒瑤看得格外投入。她將這幾年的方案拿出來對比、總結,還增加了不少改進及創新的意見記錄下來。

等忙完這一通,天色都已經暗下來了。

客廳裏沒開燈,朦昧的一片幽藍色成為主色調。男友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,只有筆記本電腦因畫面不停地變化而發出閃動的光芒。

舒瑤還挺奇怪沈曜沒來提醒她休息一會兒。

如果是平時,她連續工作太久,他一定會在門口晃一下,給她比個手勢或者口頭提醒一句讓她休息片刻。

舒瑤擡起視線看向客廳,只見男朋友正拿後腦勺對著她。

筆記本電腦裏不再是與他學業有關的東西,而是一款射擊戰鬥游戲,他正在暴力廝殺中。

“突突突——砰!砰!”

狙擊槍聲不斷從他筆記本電腦裏若有似無地發出來,幸虧聲音開得輕,否則舒瑤覺得她的心臟多少都會受到些影響。

自從封禁以後,沈曜過來陪她,她還是第一次見他打這個暴力槍擊游戲。

這是怎麽了?遇見不開心的事了?

她記得她和上司連視頻之前,他還沒打游戲啊?

舒瑤悄悄觀察了他一會兒。

男友很專註,挺拔的肩背繃著,握住鼠標的右手手腕來回晃動,修長手指靈活地點動著鼠標鍵。

估計他一局應該沒那麽快打完,舒瑤索性躡手躡腳地找出換洗衣物,走進衛生間去快速沖了個澡。

下午她一直悶頭在自己臥室裏工作,忘記開空調了。

六月的海城已經很熱,她身上出了一層細汗,黏糊糊的很不舒服。

等她洗完澡出來,發現小男友還在打游戲。

從沈曜腦袋後面望去,他的槍法很準,換句現在的網絡流行語來說,就是“一槍一個小朋友”。

小樣兒,游戲打得這麽好。她和他一起住了快一個月,沒看他怎麽練過,槍法居然這麽準?

他還有什麽不會的嗎?

舒瑤轉了轉眼珠,認真在心裏細數自家男朋友的優點:長得帥、身材好、學習好、會做飯、愛幹凈、細心體貼,最重要的一點是——對她專一又長情。

老天爺……不愧是她空窗多年等來的男朋友,不總結不知道,一總結優點差點兒多得數不過來。

這不是理想情人麽。這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啊!

她上輩子是不是供奉過月老,才能找到一個這麽好的男朋友?!

約莫等了三、四分鐘,沈曜那邊的“戰役”結束了。他放下耳機,卻沒回頭去看舒瑤在哪兒、正在做什麽。

舒瑤站在他身後,見他默然無聲地坐著,一動不動,似乎是在發呆。

舒瑤怕突然出聲嚇著他,於是轉身摁開了墻壁上頂燈的開關。

霎時,客廳裏一片明亮。

“今天我第一次看你打游戲,怎麽了?”舒瑤走過去,彎下腰,輕柔地圈住他的脖子。

打這麽暴力的游戲,估計是為了抒發心裏的壓力或不愉快,舒瑤想。

“你忙完了?”沈曜沒回答舒瑤的疑問,只是象征性地摟了一下她的腰。

“忙完了,一出來就看見你在打游戲。”舒瑤捏了捏他頗有彈性的臉頰,語氣裏並無責怪,反而有幾絲好奇。

“我去做飯。”沈曜說著,擡頭望了一眼窗外,天穹是一整片暗淡的深藍色,“都這個點兒了,晚上我煮個面吧?”

墻上的掛鐘顯示是七點二十分。他擔心她餓著,煮面比較快。

“好,你是大廚,你說了算。”舒瑤說。

沈曜起身,稍微轉動了一下脖頸和手腳,去廚房翻冰箱裏的食材。

封禁將近一個月,華馨苑的快遞配送已然有了章法。

他知道舒瑤愛吃海鮮,昨天他從買菜網上訂了一些冰鮮蝦仁、章魚須、蛤蜊肉和扇貝。

今早收到時打開來查看,冷氣襲面,冰袋沒怎麽融化,食材保持的很新鮮。

“一會兒給你做海鮮面?”沈曜站在冰箱的冷藏室前,他個子高,得弓著腰低頭才能翻找裏面的食材。

他的聲音聽上去比以往要低沈一些。

不知怎麽的,舒瑤從他的後腦勺瞧出幾分小男友不太開心的信號。

等吃飯的時候問問他吧,她想。

“好啊。你做什麽,我就吃什麽。我不挑。”舒瑤回道。

時間已經不早,舒瑤不忍心看他一個人忙碌,於是就幫他打下手。

沈曜在竈臺上拆海鮮的包裝,舒瑤就在一旁幫忙摘洗了一把青菜。

等到沈曜將幾樣海鮮洗完,用廚房紙巾將水汽吸幹以後,回頭一看,才發現舒瑤連蔥姜蒜都已經洗好切好了。

沈曜眉毛一挑,盯著舒瑤的嘴唇看了好半晌,眼神發直。他身子動了動,卻不知在猶豫什麽,等了幾秒又轉過去了。

以舒瑤對他的了解,他剛才應該是想吻自己。但他隱忍著,最終沒那麽做。

這不太像他的風格。

沈曜打開燃氣開關,將火苗調成中小火後,往炒鍋裏倒了些花生油。

等油開始冒著細小泡泡的時候,他回頭看了眼舒瑤,“你剛才洗過澡了?”

“對呀。”舒瑤將切好的蔥姜蒜放入一個花形的透明調料盤裏。

“你去沙發上看電視吧,我先把海鮮炒一下,你在這兒會沾到油煙味。”

“好,那就辛苦你咯。”舒瑤摟了一下他勁瘦的腰身,轉身去沙發上休息了。

沈曜搖搖頭,將蔥姜蒜先倒入鍋裏爆香,然後才將幾樣沖洗幹凈、瀝幹水份的海鮮倒入熱油中爆炒顛騰。

一股馥郁的海鮮香味從廚房裏隱隱飄散開,坐在沙發上的舒瑤抽了抽鼻子,肚子頓時“咕嚕嚕”的附和起那道香味來。

太香了。男朋友和她同居的這一個月,廚藝肉眼可見地精進了。

說實話,能在下班後吃到一碗戀人做得熱湯面,哪怕只是一碗陽春面,她都覺得無比滿足。

但她清楚的知道,今晚的晚餐絕不會是一碗只有蔥花的白水煮面。

當那碗飄著澄亮湯汁、鮮香四溢、鋪滿海鮮並沾著蔥花的面條被端到面前時,舒瑤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。

“哇!好香啊!吃了這碗面,我覺得我可以繼續戰鬥,連續工作十小時!”舒瑤忍不住握了握拳頭,眼睛亮晶晶的,滿臉的迫不及待,一副饞貓樣兒。

沈曜眼裏噙笑,神情溫潤,叮囑她說:“慢點吃,剛出鍋,很燙。”

暖黃色的燈光裏,他笑得很溫柔。明明和平時沒兩樣,可舒瑤就是敏感地察覺他有些低落。

青年眉眼低垂,吃面的動作不似以往那般利索,反而輕緩地用筷子攪動著面條。

攪了幾下,他才往嘴裏慢吞吞地送一口。

相比於之前,他今晚的吃相著實斯文。

這就很不對勁!

舒瑤一邊吃面,一邊擡眸探看他的表情。卻見他一直半垂眼簾,顯得心事重重。

她直覺他心裏裝著的,不是一件小事。

舒瑤不想在用餐時找他刨根問底,那會影響兩人的食欲。

所以她幹脆專心幹飯,等吃完飯,再找他促膝長談也不遲。

-

等舒瑤將碗裏的面和菜全部吃完,她才慢悠悠地放下見了底的瓷碗。

沈曜對她的食量把握精準,除了頭三天以外,後來每次他做的飯量,都能讓舒瑤吃到八成飽,不浪費也不會吃撐。

當舒瑤坐在椅子上發呆了幾分鐘,沈曜才堪堪吃完面。

舒瑤給他遞了兩顆益生菌軟糖,問道:“你今天怎麽了?有心事嗎?”

沈曜搖了搖頭,“沒事。”說完,他覺得有點敷衍,又解釋道:“有個案子的材料整理起來有些麻煩。”

兩人坐著隨便聊了會兒天,等待吃飽飯的那陣疏懶勁兒過去。

舒瑤信以為真,安撫他幾句,就起身去收拾碗筷。他們倆剛開始住一起時就說好的,誰做飯,就換另一人洗碗。

家務應該互相分擔,而不是一味地堆積在一個人身上,否則等時間長了,熱戀期的新鮮感褪去,再好的感情都會落下埋怨,成為引發爭吵的導火線。

一旦為那些雞零狗碎爭吵的次數多了,感情就會被逐漸消磨殆盡。

共同生活的美好意義在於有人能為你分擔一半的生活勞作,讓100%縮減成50%;而不是可著一個人蹉跎,使他或她的家務活兒變成100%乘以2,翻了一倍,還美其名曰“愛”。

那不是愛,那是以愛為名的剝削。

沈曜幫著舒瑤將碗筷端進廚房放進水槽。他在離開廚房轉身之際,聞到自己的棉制T恤上有股夾著海鮮腥氣的油煙味。他皺起眉頭,他受不了身上一直沾著這股味道。

於是他進入次臥,拿出幹凈的換洗衣物去衛生間洗澡了。

舒瑤打游戲的癮上來了,她將收在櫃子裏才沒吃灰的wii游戲機翻出來,本想等沈曜洗完澡出來就一起玩幾局賽車。

哪知左等右等,都沒等到他出來。

舒瑤掀眼瞥了眼掛鐘,沈曜已經在裏面沖洗快二十分鐘了,比平時的時間幾乎多出一倍。

為什麽?

舒瑤想到某種難以啟齒的可能性,倏忽間,臉頰漫上緋紅。

她不自在的調整了一下坐姿,想忽視某些想象,然而效果不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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